蛇这种东西，在大越人的眼中，绝对是和所谓吉祥或者神圣，没有任何关系的。
倒不如说这种生物，潜伏在低矮的草丛中随时准备偷袭猎物的样子，更多的是被用来形容阴险狡诈的事物。比如，说一个人蛇蝎心肠。
在黑石城里，蛇的图腾随处可见，本来就让长年生活在大越的慎诺很是别扭了，如今看到这粗大到不像话的雕塑，更是让人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战栗。
那巨蛇雕塑不但大，还雕刻的十分精细，每一片蛇鳞都雕刻的十分清晰。巨大的蛇头从树木的灌顶探出，向下低垂。这样的景象之前在城里的时候也能看到。
可是在外面看，和近距离看，感受完全不同。此刻，站在蛇身下，他们才能看清楚，之前那池塘的岸边其实就是蛇尾盘成的。而立起的蛇，头的朝向也不是黑石城中，而是正对着蛇尾中心的鲤鱼喷泉。
“总觉得这样的布置，让人看着不怎么舒服。”封元汐看了一眼石像边上正抬头仰望的慎诺，说道。
“你们两个是要继续参观吗？”殷无彩淡淡的道，“注意一下周围动静，我要上去摘果子了。”
“前辈。”慎诺赶紧折回来，“还是让晚辈去吧，晚辈对轻功还是有点自信的，这种事情不用劳动您。”
自打殷无彩不再对自己的身份刻意回避之后，慎诺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对殷无彩的态度显示出一种带着畏惧的谦恭。
殷无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摘下手套丢给他。
“剪下一些有果实的嫩枝下来。我要有树枝和树叶的部分。”殷无彩说，“看那个果实和周围叶片的形状，确实是巴卡达，但是我之前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树形。如果是因为树形差异，导致了果实的药效差异，那就要好好研究了。”
慎诺点了点头，摘下了自己的麻布斗篷交给了封元汐，露出了里面一身暗色的精干武服。
只见他戴上了牛皮鞣制的手套，稳了稳腰上的匕首，走到了树下。
“这植物的枝干里的树汁有毒性，小心不要接触皮肤。”殷无彩在慎诺上树前提醒道。
“接触了会怎样？”封元汐问。
殷无彩扫了她一眼，平静的道：“和你用来给希娅治脸的香山草比起来，会让皮肤烂的更快。”
慎诺听的吞了一口口水。
“那警戒的事情就交给二位了。”
慎诺说了一句，立刻脚下发力很快就向上窜出一大截，攀住了树干。
大概是殷无彩的提醒起了大作用，慎诺裸露在外的脑袋，努力的向后仰，避免接触到树皮。但他并没有夸口，轻功确实不错，手脚并用的很快就攀上了第一根横枝。
但靠近下方的树枝上，虽然挂着灯，却并没有那么多的红色果实。为了采集到果实，慎诺几个纵越，身影消失在了枝干之中。
夜晚很有凉意的风，吹过了神殿的庭院，各色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鬼魅的低语。
封元汐皱了皱眉，她看向池塘中央，那个被石头灯柱映着的鲤鱼喷泉雕塑，心中越发觉得古怪。
“师父，什么东西燃烧的火焰，会是这种青白的颜色？”
很久，封元汐像是想打破这种诡秘的氛围，开口问道：“池塘中间的灯柱还好说，就算是用船之类，也能去点火添油。可是这树顶上的那些灯……”
封元汐仰头。
殷无彩也抬了抬头：“有一个慎诺那样的人，就可以办到了。倒是这里面燃烧的是什么，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什么？”封元汐转头去看殷无彩。
“因为……”
咔的一声，头顶上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封元汐二人抬头，看到慎诺从巴卡达巨木上下来了，落在了他第一次攀上去时候的那根横枝上。
他先是警戒的看了看四下，然后顺着树干滑了下来。
从后腰的绑带上，他抽出了一把用布条扎成了一束尺长的树枝。每一根树枝上都有粗针一样的树叶，树枝的侧枝上，还垂挂着一丛丛的红色浆果。
“前辈，幸不辱命。”
慎诺把树枝双手递给了殷无彩。
殷无彩点了点头，从斗篷下面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块布，抖开是一个口袋，把树枝整个装了进去又放回了斗篷里。看样子是和刚刚的慎诺一样，绑在了背上。
“现在出去吗？”慎诺问。
“刚刚的那道门不知道有没有被关上。”封元汐道。
“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个人沿着来的时候的方向往回摸过去。
他们进入庭院的时间已经不短，对能够再从门的方向离开，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等到了庭院边缘的时候，之前那些还有光从气窗透出的房间，也已经全都黑了下来。
好在庭院中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还能为视线提供光亮。
回到了左侧入口的地方，那里的门毫不意外的，已经关闭了。
“现在，按照原计划吗？”慎诺压低声音问。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上到三层之后，寻找较为低矮的地方，攀爬进入神殿内。能够遇到夜间祈祷的神官打开大门，其实是运气非常好了。
封元汐看了看有光亮的庭院，和一片漆黑的长长的檐廊。又抬头看了看，光滑的毫无借力之处的石柱。
“走庭院吧。如果这里的制式和行馆相似。”封元汐提议。
左右两边的回廊是神官和祭司们的居所。如果贸然从这里找出去的方法，一定会惊动房间里的人。
正前方的前殿过于高大，背后的石墙虽然有缝隙可以借力。但是只有殷无彩和慎诺的话或许可以顺利爬上去，翻墙离开，可带着封元汐就很难攀爬了。
“到后面去看看吧。”殷无彩说，“行馆的正面是主人房和起居室。那这里的话应该就是祭祀的主殿了。这个时间，神官们都已经歇下，恐怕不会有人在祭祀殿里。”
确实是个合理的方向，封元汐和慎诺并没有异议。三人仍旧保持着殷无彩在前，慎诺在后，封元汐在中间的样子，折回了庭院中。
一路循着水声，他们又回到了喷泉的位置。这一次绕过了喷泉和巨蛇的雕像，宏大的祭祀殿出现在眼前。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拾级而上，来到了祭祀殿门前的平台上。
“为什么外面明明有那么多守卫，神殿这样的地方晚上却没有守卫？”慎诺看着四下空旷的环境，疑惑的问。
“因为，不需要。”
祭祀殿中，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三人都是一惊，向后撤出几步，警惕的看着祭祀殿的门口。
“闯入者，你们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了吗？”
祭祀殿的大门打开，发出沉重的拖拽声，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尤恩大哥？！”看清了对方的身形，封元汐诧异的开口。
话音未落，却是寒光一闪，犀利的刀风朝着封元汐的面门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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