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夏夜看不到任何星星，只有明亮的灯光掩映着夜空，再往深处，剩下的都是茫茫的黑。
男人停在玄关口，看着客厅里扔的满地都是衣服，脸色微沉。
他换上拖鞋，踩过各种款式的精致女装，一路走到房间，直接推开房门。
房间没有开灯，纱帘外有几簇微光洒入，借着微弱的光。隐隐可以看到被子下隆起的人形。
听到动静，女人从被子下探出头，揉了揉眼睛，看向他。
“又加班了？”她笑，声色妖娆，“你们白衣天使工作可真是累呀。”
他冷着脸看她，没有回话。
“程星昱，你看起来很凶。”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女人坐起身，任凭被子顺着光滑的皮肤滑落，“你这样，难怪会被女朋友甩了。嘻嘻。”
女人容颜清丽，身材姣好，看着他时绿色的眸子里似乎盈了潋潋水波，柔软而别具风情。
程星昱脸色更加阴沉，经自走到女人面前，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扯了被子盖在她头上，然后裹粽子似的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不是第一次被他这么粗鲁的对待，竹语愤怒地尖叫道，“程星昱，你敢像上次一样，我一定不会轻饶你！我……”
话音未落，身子突然腾空，在她的尖叫声里，重重落在地板上。
——他像上次一样，把她连人带着被子从房间里扔了出来。
男人冷冷看着她挣扎着坐起身，没等她放狠话，他淡淡道:“竹语，下次随便进我的房间，你就永远拿不回你的半魂了。”
说完，用力撞上门。
砰一声，撞门声久久回荡在客厅里，彰显出男人压抑许久的怒火。
竹语盯着紧闭的房门，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她扔了被子，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后，给自己泡了杯花茶，倚在阳台的藤椅上，悠闲地品着茶。
程星昱为人薄情寡性，但只要和楚素素有关的事，总能轻而易举地乱他心绪——弱点太明显，正好给了别人拿捏的把柄——比如她。
“哎，每次都对我这么凶，却又不得不求着我，想来，这段日子也够他憋屈的。”女人语气怜悯地感慨了一句，看向自己没有掌纹的手心，嘴角笑容渐冷，“不过，你也别怪我……毕竟，是你自己提出要帮我的。呵。”
……
有风过，一片枫叶被风吹着，落在女生的头顶。喻潇摘下树叶，指尖捻着叶柄转圈圈，看平面的叶子转出三维的虚影，不知想到什么，自顾自笑了一声。
“妈妈，你看，姐姐一个人在玩树叶……”风里传来路过小朋友的低语，“还在傻笑……”
喻潇嘴角一抽，默默收了下嘴角的弧度。
其实也没什么开心的事，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傻笑什么。女生叹了口气，正准备放下叶子，夜空里一只蝴蝶飘飘悠悠，正正停在叶尖。
喻潇动作一顿，歪头看着收拢翅膀的蝴蝶。
这一幕似曾相识——前年的中元节，也有一只麻雀用同样的姿势落在她的花灯里。
“蘅大人。”如她所料，那只蝴蝶停下不久，便发出人声。
清澈温软的女声。
“嗯。”喻潇道，“你找我有事？”它既主动开口，肯定不是简单地歇脚，而是专门来找她的。
“我有一事，想请求蘅大人帮忙。”蝴蝶语气恭敬，带着几分急切，“我的主人遇到了危险，不知蘅大人可否出手救救他。”
主人？能用到这种称呼的妖怪，她现在只见过一种。喻潇道，“你是……除妖师的式神？”
风过，蝴蝶扇动翅膀保持平衡。喻潇伸手到她面前，她忙舍了枫叶，落到她手心。
离得更近了，她看到它翅膀的花纹里，有蜿蜒的暗纹隐藏着，盘旋成锁链的形状。只是那暗纹的颜色已经非常淡了，被亮丽的花纹掩盖，不甚明显。
“我不是式神。”它的声音里能听出明显的失落，“至少现在不是。”
这个说法倒是有趣。
喻潇道:“我只听说过想要挣脱除妖师束缚的妖怪，还没见到哪只妖怪想要成为人类的式神。”
“不，您误会了。”小蝴蝶敛着翅膀，涩声道，“我曾经是一名除妖师的式神，不只我，我们一共有三只妖怪，都是他的式神。我们的主人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和很多除妖师不一样，他没有伤害过任何无辜的妖怪。”
“你……”曾经的式神，温柔的除妖师……喻潇心里有了猜测，“你不会是景家那位景行先生放生的式神吧？”
小蝴蝶一愣，惊喜道:“您认识我的主人？”
居然真的是景行的式神。
喻潇道:“不认识。不过我从别人那里听说过关于他的事，他是个很值得敬佩的人。”
“是的。”得到认可，小蝴蝶很开心，“主人是很好很好的人。”
这小东西对景行挺忠心。难得有妖怪在被练成式神后，还能对人类保持这样的友善态度。
看来他们的主人，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
宁北珩买了奶茶回来，就看到喻潇正低着头和手心里的花蝴蝶说话。
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同情心中带着几分诡异。
宁北珩快步走到小女孩身边，在她侧脸看过来的时候把奶茶递给她，顺手扣住她的手，拉她起身。
青年手掌落下，紧紧握住女孩的手，蝴蝶失去了停落之地，被迫扇着翅膀飞起来。
“宁。”看出男人的小心思，喻潇失笑，“你回来的正好，它来请我们去帮忙。”
“景行？”就算解除了契约，式神身上遗留的味道是不会改变的。
“宁大人。”凭着妖怪的直觉，她本能的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对它的敌意。小妖怪莫名其妙，语气怯怯，“主人遇到麻烦了，我来请……”
蘅君没说出口，宁北珩打断她的话，淡淡道，“我知道——我会通知苏尧处理。”
自从景行放生自己的式神后，已经不只一次被其它妖怪盯上。和他有关的事，都是苏尧在处理。
得到回应，小妖怪很开心:“谢谢宁大人。”
听他这语气，是不准备亲自去救景行了？对景家二爷好奇已久的喻潇心里像被无数羽毛挠着，痒痒的难受。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喻潇扯扯宁北珩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宁北珩，我想去。”
嗯？他睨她。为什么想去？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看热闹嘛。”她笑，声音更软，撒娇，“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她一露出猫的一面，他就只能举手投降:“好。但是不能耽误太久，早点回来休息。”
喻潇笑笑地点头。
景家二爷景行，能够让放生的式神依然忠心耿耿，想来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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