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简单的两个字，楚素素回答完，继续专心用药酒推拿他身上的淤青地方。
女孩的微热的手贴着皮肤，不知道是房间里空调温度太高，还是她的手心太烫，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腻的汗，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男生不自然的转着脖子，没话找话地转移注意力:“素素，你学过推拿？”手法很专业。
“母亲犯病的时候经常磕磕碰碰，我去学了一些推拿的手法，方便照顾她。”楚素素说着，用手背碰了一下男生的额头，疑惑，“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你好像很热。”
脸上温度更高，程星昱含糊道:“唔，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吧？楚素素见他含糊其辞，便没有继续追问。
为了转移注意力，程星昱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再一圈，就是不敢看女生的脸。
“程星昱。”再往手里倒了点药酒，楚素素欲言又止，“下次……”
不等她说完，他忙接道:“下次我一定不会动手伤人，不，我再也不打架了……”
他不敢看她的脸色，捏紧她的小缕发丝，涩声道:“素素，你不许提分手。”
男生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楚素素无声地笑了笑:“我没有说分手。”
微烫的手心按在他肩膀暗青色的皮肤上，在男生的闷哼声里，她不自觉放轻力道:“程星昱，我只想跟你说，以后碰到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还手，要保护好自己。”
他惊愕转头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有明亮的光，一圈一圈漾开，光里，都是她的影子。
“那些欺负你的人，打残了打死了，都没关系。”她语调平静，目光专注，低声道，“打残了，我会出医药费，打死了，我把尸体送火葬场——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女生不讲道理的一席话落进他的新湖，就像扔了一颗柠檬在水里，将他的心脏泡得又酸又软。
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臂，喃喃叫了声她的名字:“素素……”
“当然。”她拍拍他的发顶，认真，“你要是敢随便欺负人，我也会像你教训别人一样教训你。”
他被她认真的语气逗笑了，眼里有水光潋滟，扬着嘴角微微点头:“好……我不会欺负别人，也不会随便给人欺负。”
楚素素满意了，低头继续工作。
程星昱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道:“素素，为什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问我关于今晚的事，还有……我的事。”
她倒了药酒，工作地转移到他的腰上，试了两下有些不方便，直起身子道:“趴床上去。”
程星昱:“……”乖乖趴到床上。
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呼吸间环绕的全是属于女孩的香味。程星昱脑子一懵，身上的温度更高，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就听到楚素素问道:“你如果想告诉我的话，我很乐意倾听。”
这话有点耳熟。他用不怎么工作的大脑想了想，噢，好像是他在摩天轮上说过的。
男生心里更软:他的素素，真的是个温柔的姑娘。
“我很小的时候，七岁还是八岁，我记不清了，失手杀过人，那个人是个入室行窃的小偷。”程星昱闭着眼睛，慢慢地讲和他有关的事，“当时家里只有我和妈妈在家，那个家伙偷了钱以后，对妈妈生出了龌龊的心思。”
放在被子上的手慢慢握成拳，男生声音喑哑:“他对妈妈做了很过分的事，妈妈不停地挣扎呼救，他就用桌子上的水果刀，刺了妈妈三刀。”
动作一顿，楚素素眼神微暗，沉默着，不说话。
“慢慢的，妈妈就不挣扎了，也没有再发出声音，血流了一地，一直流到我脚边……”他的声音更低，微微哽咽，“等我回过神，我已经把那个男人撞到在地上，用他刺伤妈妈的刀刺了他好多刀……”
“素素，我杀了人。”他哽咽着重复一遍，“我杀了人，妈妈也不会回来了。”
“程星昱。”她低声道，“那种人，死了也没什么关系，你是在保护你的母亲，不要自责。”
“我不自责，只是想起来，会觉得恶心。”他紧闭着眼睛，眼角凝了水汽，“我觉得恶心，那些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会觉得我恶心，还会害怕……”
“不会。”她决然打断他的话，洗干净手上的药酒，“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什么事都会有自己的判断，听着觉得害怕，那种人也没资格和你做朋友。”
察觉到她上完药，程星昱正准备起身，带着淡淡花香的身体忽然靠近，她捧住他的脸颊，俯身亲了亲他。
“程星昱，你很好，我很开心遇到你。”
她望进他的眼睛，迎着他微润的眸子，吻住他。
……
冬日的夜，寒气在玻璃上打下濛濛的白雾，到了后半夜，外面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很快地上白了一片。
今年的雪，似乎来的格外早。
程星昱睡得很熟，没有被雪落窗台的声音吵醒。楚素素从他怀里爬出来，随手扯了件大衣裹在身上，走到阳台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她是在离开楚家以后学会的抽烟，没有瘾，很少抽，包括和她朝夕相处的方怡都不知道她会抽烟。
半根烟抽完，脸已经冻得有些僵，脑子也彻底清醒。她拿出手机，给远在国外的楚放发邮件。
“这几个人被我打伤了，不知道有没有死，你安排人处理一下。”附上拍的照片。
“还有那个辜静，以后我不想再看见她，你也处理一下。”
想了想，加了一句肉麻兮兮的话。
“哥，谢谢，我爱你。”
很快，收到楚放的回信。没有问原因，也没有说自己会怎么处理那些人，只有一句简单的回话。
“我会处理好。我也爱你。”
收起手机，女生看着簌簌落下的雪，轻轻笑了。
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那几个混混再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辜静很快办了转学，从此江湖不见。
高考结束，楚素素本来准备留在国内读大学，因为程星昱家里安排他出国，她思考了很久，决定跟着一起出去。
“决定了？”拎着女孩白色的行李箱，男生笑，“跟这么紧，怕我跑了？”
她挥开他的手，直白道:“听说异地恋容易出轨和分手，我不放心。”
程星昱丝毫没有女朋友管太严的烦躁，反而乐得像个二傻子:“对对，你要管紧一点，这样我才不会看漂亮小姐姐。”
这人看起来真傻。她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在他的痛呼声中，率先往登机口走去。
那个时候，她以为他们可以天长地久，可以一世一双人……直到那个黑发绿眸的女人出现在程星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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