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虞怀端坐在马车里,一挥手招呼上来一副担架,一位管家打扮的老人被抬了上来。
这美人塌,暗黄色的木头雕刻了各色花纹,一只蛟龙腾云起雾,怒目圆张,似乎跃跃欲出。江南新雨里的木头,一旦在同样阴雨绵绵的日子里就会格外芬芳,似乎在思恋什么。
虞怀在年伯被抬上来时便换了个姿势,懒散地窝在上面,盖上了一件薄毯。
年伯斜着眼死命地看着虞怀。
“年伯,我早便同你说过不要离开。”虞怀挑起了眉毛,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年伯道。
“可是,你还是背叛我。”
马车还在不断地向前行驶。周围的树木越来越茂密,车厢内又开始变得昏聩无光。
虞怀扶起来年伯,轻手轻脚地把他靠在车厢上像是个孝顺孩子照顾自家老人一样。
然后就对上年伯的眼神。
年伯原来还是死盯着虞怀不放,如今却只敢匆匆地看了虞怀一眼,虞怀生了一双杏眼,平日里看起来倒是却是无辜像是一个小姑娘一样。如今却满满的杀意,怒意和不甘。
年伯心中翻腾倒海,惊了一身冷汗。不敢与他对视,随即便低了头。
虞怀一把捏住老人的下笑着说:“看着我!年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这世界上只有你和姐姐两个亲人了。但你现在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你认识那个孩子。但你却骗我说你并不知道他是谁?”
接着虞怀大笑,却还在看着年伯,那种眼神和看向在棺材里即将被封起来的死人的眼神,是一样的。
年伯一阵战栗。
谁知道当初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竟然会露出这样一个恐怖的眼神?他有时候都觉得虞怀似乎是两个人。一个乖巧听话,一如十年之前。一个阴森可怕,一如十年之后。一个譬如孩童,一个譬如修罗。
年伯看着虞怀的眼神慢慢变得深邃。
“你不是小怀。”
虞怀的瞳孔微缩,从黑色刹那间变成了红色。他倾倒身体,深紫色的宽衣长袍遮挡住了年伯眼前的一片光线。
白昼竞相褪去,黑夜在这一刹那达到最顶峰。
年伯眼前一片漆黑。浓重的夜色似乎来临了,刺眼夺目的太阳不见踪影。
年伯似乎看见了群魔乱舞,看似是太平盛世的日子里,妖魔鬼怪都出来了,绝望伴随着生命的终结在蔓延。
但是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太阳又出来了。
一切归于宁静。
车厢内有两个并排躺在地上的老人和少年。
许久之后,虞怀扶起年伯。用短小没长开的手细心的抚平了一开始仆人把年伯抬入车厢内弄皱的衣服。
年伯垂眉低首,眼神木然。简直就像是被吃了神志一样,没个人样儿,任凭虞怀摆弄着。
虞怀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明明老头儿还算硬朗,神志也没有不清楚。可等他睡一觉醒来就找不到人了。虞怀连夜聚集了所有人一同去找他,找了三四天,找到时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在一个巨大的坑里,问话也不知道回答,就如同死了一样。
他简直快被吓死了。这老头从来没有这么怪异过。
而且刚刚,他似乎是躺在车厢内?虞怀略略有些诧异,他明明只记得把老头抬了上来。他不记得何时自己也忍不住睡着了。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
不过这里一定有问题。
虞怀看着半睡半醒的年伯,陷入了沉思。
从进林之后,一切都开始发生了改变。进了这里之后就像进了修罗场一样。到处见鬼。先是好好的,出现一个拦车的红衣小孩。接着那孩子就不知所踪。然后车队便开始在林子中绕圈,年伯变得又呆又傻,丫鬟婆子也时时来说说是有人消失。
前几天还出来一个神神叨叨的婆子,站在树顶上尖声叫着。整个车队都被惊动了。她说着不祥的事情就要发生了,神迹降临在我们的车队之中却被我们赶跑了。上天要惩罚我们,我们会饿死在这里。
或许是林中的日子太无聊了,所有人都纷纷的赶过来看热闹。
众目睽睽之下,这婆子还耍起了杂技。从一棵树上跳到了另一棵树顶,虞怀眼尖,看得清清楚楚,那婆子怀里抱着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孩子,后背趴着一个绿色衣服的孩子,龇牙咧嘴,不像是好人家的孩子。
虞怀本来想请那婆子在车队之中多留几日。可是那婆子凭空来了似的,又凭空消失了。
老婆子消失之后。车队之中立刻就有人来报说是丢了东西。虞怀赶忙去清点。发现带来的一干金银珠宝丢了,食物也少了大半。原来这婆子是个贼婆子。哪里是什么神婆子?丢了金银珠宝不说还丢了食物,这下该如何要在这怪异的地方继续活下去。
他妈的一定是见鬼了。这林子之中一定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就算了,还要被人算计。
虞怀深吸一口气,默默地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伸手摸下后背发现内衣都已经完全湿透了,也管不了了,他踱了几步,看着谁叫也不理的老头,再次叹了口气。
生活不易啊。
走到岸台前铺开纸写了封信。
一只暗金色的鸟。从小小的车窗内飞了出去,绕着马车转了三圈,便一路北去。余淮看着鸟儿飞去了一回头就对上了年纪的眼神。看来是醒了。醒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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