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树梢上投下阴影

时间在树梢上投下阴影

时间在树梢上投下阴影。

它的重量使叶片低垂，露出青涩的桃和嗡嗡的黄蜂

各自的房间：母亲在她漫长的病中昏睡，日复一日

被绊住的父亲侧卧着，他沉默，倦怠，自己占有香烟和床

固定在体育频道，看，或者不看

有着修长双腿的明星已经跑出了生活的画面

时间在树梢上投下阴影，真的，日复一日

可以理解父亲的麻木，他和时间、命运、失败相互纠缠

和装在瓶中的魔鬼交战，一次次输掉。而我的母亲

病已侵入到她的鼾声，扩展成层层的赘肉。

生活不总接受幻美，你看那些移动的阴影，暮气沉重

侧卧的父亲也已睡熟，他梦见一些旧光阴，或黑或白，似是而非

电视新闻还在继续，它重复了三次，主持使用假表情

表演给我父亲，一个闭着眼，在梦中磨牙的观众。

另一个房间，母亲在时间之外，她是一株发霉的植物

坚持着病和昏睡，十二个小时翻一下身。

树梢的阴影投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上，只有鼾声一次次起伏

是的，生活并不接受幻美

它在舌尖上的味道一直微苦。

——这是父亲的抱怨，他利用我回家的日子去医院查询

请大夫仔细检验，平日并不显现的肝。

时间在树梢上投下阴影，它的重量使叶片低垂

那时我和弟弟在哪，桃树下有父亲备下的椅子

上面有雨水，落叶，以及擦拭过的痕迹。

是在期待还是挥霍？父亲伸出被烟熏黄的手指，用报纸盖住脸

除了体育和笑话，他不关心其它的文字。

……此刻，我的母亲已经不再是“母亲”，她没有了鼾声，赘肉，空间，病痛

和咀嚼时的憨态，她把自己悉数交付给死亡

用橡皮，把自己，从房间和我们的日常中抹去。

而挣开绳索的父亲，则换上一幅新的假牙——

更多的情节，隐喻，在《我弥留之际》

这册书，我有两种不同的版本

它们说：时间在树梢上投下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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