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翟依水没想到这个发展，问：“你在等我们？为什么？”
源一说：“你们会来找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说起来，比我预测得还早了一点。”
江叙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说：“你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源一说：“来吧，剩下的能源刚好能够再去太阳一次。”
翟依水听说过源一的事迹，知道飞船是源一宝贵的东西，于是问道：“凡是碰过飞船的人都死了，你不杀我们吗？”
源一反问：“你给我一个学习机，他给飞船充能，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翟依水一愣。难道源一的原则是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吗？
就在翟依水发呆的时候，江叙拉了拉她的袖子，说：“走吧。”
翟依水：“哎？”
“事到如今，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江叙语气很平静，他只是在叙述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而已。
想到他们俩做的事情，翟依水沉默了，然后跟着江叙踏上了飞船。
源一扔给他们两副眼镜，说：“拿着，否则待会儿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什么？”
“从杂物室里找出来的小玩意儿，挺好用的。”源一一边操作飞船，一边回答。
飞船升高，翟依水从舷窗往外看。这是她的家园。
江叙却已经戴上眼镜，体验其奥妙之处。他环顾一周，说：“热感应。对光不敏感，正常情况下佩戴，反而会影响视力。”
“不是让你们现在用的。等靠近人造恒星之后，飞船就不能提供光源了，那时候必须戴上这个。对于人造恒星来说，任何光源都像一根火柴，会立刻引爆它，你们绝对会死。”源一随口说着，那语气轻飘飘的，要是换个人来说一定会被认为是开玩笑。可是源一说出来，就带着一股天然的说服力。
源一停顿了一下，语气平板地感慨道：“人类真是脆弱啊。”
什么意思？她不是人类吗？
虽然源一说这副眼镜不是现在用的，但江叙还是戴上了。隔着这枚眼镜看事物，会发现事物的线条和形状变得很模糊，唯有人——或者说生物，看得很清楚。
翟依水是一团橘红色的光，颜色鲜艳却柔和。江叙低头，发现自己跟翟依水的颜色差不多。
江叙看向源一，愣住了。
源一的颜色是血红的，就如同她的眼睛一样。她像是一团真正的火，连看一眼都会被灼伤。
注意到江叙的视线，源一转过头问：“怎么？”
江叙说：“你的体温……”
“啊，这个啊……”源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我不怕冷。”
这是怕不怕冷的问题吗？江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听到江叙和源一的对话之后，翟依水也戴上眼镜。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这样圣洁的红色……如果不是从尧和洽那里知道她是元帅，恐怕自己也会以为她是神吧……
源一态度自然，倒让另外两人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把疑问咽了回去。
源一说：“听歌吗？”
翟依水说：“啊？”
源一似乎也不是真的在询问，没等到翟依水或者江叙的回答，飞船里就突如其来响起了音乐声。
翟依水吓了一跳，江叙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而没什么反应。
……
不知飞了多久之后，飞船到了人造太阳的表面。
江叙和翟依水戴着眼镜，终于能够直观看到太阳的模样。
靠近了看，才发现太阳似乎是由一种介于固体和液体之前的物质构成的。他们俩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种物质，因为它看上去太特别了，既有金属的光泽，又有液体的流动性，从某些角度看，甚至还有钻石一般的玲珑剔透感。
“这是什么？”江叙忍不住问。
源一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了三套宇航服，递给他们，说：“穿上，下去看看情况。”
“我们真的要到太阳上去？！”翟依水惊讶地说。
源一说：“这个能保护你们不被融化。相信我。”
源一似乎把她的惊讶当作是对安全的担忧了。
翟依水：“……”
来都来了，不看一看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徘徊不去。即使理性已经接受“太阳是人造的”这一事实，却仍然想亲眼看一看。这或许就是人类的本性。
三人都穿好防护服，飞船缓缓下落，稳稳地悬浮在距离“太阳”表面只有半米的低空。
门一打开，就感受到一股热浪袭来。即使穿着防护服，也无法隔绝那种陌生的感觉。
一列台阶缓缓伸出，接到太阳表面。源一率先下船，她张开双臂，姿态很享受：“啊！终于暖和起来了！”
暖……暖和？！这样的程度对她来说，仅仅是暖和而已吗？！
江叙在防护服里，不动声色地观察脚下的……“星体”。
即使不在工作中，这颗人造太阳的余温也高得不得了。它在眼镜里呈现出一片炙热的色彩，光凭热成像，就几乎刺得他眼镜要瞎了。而那种颜色完全无法用颜料去描绘，大抵是用灵魂去感受的。
江叙忍着不适，看了看源一。她虽然也是红色，却不像这颗已经停摆的人造太阳一样夸张。江叙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觉察到不对——
难道我竟然觉得她能够跟恒星对比？即使是人工防制的劣质货，也照耀了我们数百年啊！
江叙无意中与翟依水对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讶与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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