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
大皇子一阵恍惚,这男人豪横了半世,在突来的打击下乍见打小一起的玩伴,差点脆弱地哭出来。
祢珩见状心痛不已,恨不得把宁悦玄寝皮扒骨,更迁怒穆澈从中作梗,致使他的计划一败涂地,咬牙哽道:
“殿下,都怪我太过轻率,以为此番能捏住祾王的七寸!我万死难辞,我……”
开朝以来,但凡被褫去封号的亲王,都再无复宠可能。祢珩脑中空白一片,看着无比痛苦的大皇子,想不通事情怎会发展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大皇子反握住他的手,红着眼道:“你一心为我,如何能怪你?怪只怪老二心狠,竟祭得出鱼死网破的招数!小九事前预警,处理了当年事的首尾,可恨姓宁的那条狗!那条死咬着不放的狗……”
再多恨意,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大皇子被怒恨交激,反而清灵了一些,沉声道:“你如今不要与我过多往来,父皇火气未消,眼下自保为先。”
“殿下……”祢珩的眼圈也红了,“臣中心有愧,如五火焚,如刀锁绞。”
大皇子不想再听这种话,摇了摇头,踉跄起身,心灰意冷地回了内殿。
向晚时分,太宰府送走了圣上派来的几位太医。宁悦玄半身包扎着雪白的绷带,无声俯卧榻上,稍一动作,又有鲜红自伤口中渗出。
这一顿板子,是拿命来搪的。
然他没有一丝后悔,得知廷议的结果,宁悦玄甚至微微笑了一笑。
二王同时褫降,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结果。
“祾王爷,我尽力了……”
“我知道。”
听见回应声,宁悦玄以为出现了幻觉。余光却见一人在床边俯身,伸手轻探他伤口,忙欲起身:“王爷!”
“别动。”
眉眼薄利的男人按住他,“不讲虚礼,好生养着。”顿了顿又凉钩唇角:“哪还有什么王爷,处心积虑二十载,算是活回去了。”
宁悦玄脸色苍白,“王爷怎么来了?”
“如今降了级,反而不必禁足了。”二皇子眼里积郁出嘲弄的笑色,也不知在笑谁,落在宁悦玄没有一块完整皮肉的脊背上,目光复凝冰霜。
“方才与太宰叙谈,老大人明日准备上书致仕了。三公之权至此瓦解,父皇除去这桩心头大事,对我的不满,也会消减……尚北,你的疼,太宰的牺牲,我会记得。”
“王爷哪里话。”宁悦玄气息孱弱,口里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这是早已计算明白的,能为殿下行缓,甚好。”
“可惜便宜了老六啊。”二皇子微微冷笑,即使失了天恩,他依旧是镇定如许,如同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对了,忘了告诉你,今日宫中出了件‘喜事’,纪美人临盆了——是个皇子。”
宁悦玄痛得麻木的嘴角弯动,竭力撑起身子,行作臣礼:“恭喜殿下,青山犹在。”
二皇子望着他的心腹,血痕斑斑却面带微笑地向他行礼,凝眸点头。不错,青山犹在,他还没有败。
……
从庞运楼回府后,穆澈向卫氏略释几语,宽慰伯母无事。
到了次日,朝中的新闻闹得满城风雨,不仅两位倒霉皇子成了谈资,连向三司呈书的卓清侯府也不免被拉出来,浸一遍闲人旁者的唾沫。
洛诵在外挡了几件事,进正厢伺候,从公子的气色上看不出喜怒,惦量着一件事当不当回。
穆澈素来事毕即了,从不给自己多找烦难,一眼瞧了出来:“有事?”
洛诵暗咬舌尖,他多早晚才能学成公子藏心事的本领?回道:“刚得了玉。巧得很,匠人前脚才送进来,公子便回来了。”
穆澈眉间的淡气一扫而空,焕出几分潋潋生机。
他要来玉匣托在掌内,也不过是平常的匣木、平常的雕花,秀玉的手指却抚磨多时,不舍得即刻打开。
足赏观了一阵,穆澈才抵开机括,绒绸上放着一枚菡霜玉佩,宛似当年。
虽似当年,却因急工,入手难免多分蹙涩。
人亦如当年……不,五年过去,她不再是那个小小姑娘了。她在时光中开得愈淳愈柔,远非静玉沉香可比拟。
穆澈的心弦彻底松下来,有一时无一时地想:当初,该多与她说句话儿。
也许穆庭凇说得对,穆良朝生平万事不惊波澜的心境,足够去修行。然此时此刻,他生平不曾有过的两种心境:切虑与后悔,见此一玉,齐涌心头。
光泽的指甲与玉色交映,眉目蕴蕴地看了一会儿,他把玉匣交给洛诵。
“送去吧。”
午后洒下几点秋雨,瑶华院中木叶初凋,一来更添萧索。
独苏屋门紧闭,吉祥与她说不上几句话,二则落子辄输,是以这一日自在南厢房,午饭只恹恹用了半碗粥。
时听门外有人说话,是锦裀又来送东西。
听见是送玉,琏瑚忙推姑娘:“不管怎么着,姑娘还是接进来吧,是大公子的心意呢。”
这一个“玉”字,勾连起吉祥两桩心事,桃腮轻轻鼓起,不去开门,高声道:“替我谢公子,还是送去别处吧。”
“姑娘,”锦裀在外道:“大公子还有一句话说。”
吉祥默了默,轻问:“什么话?”
“大公子问姑娘:可还记得五年前的中秋?”
五年前的……中秋。
吉祥脑子空白,如同闷雷劈空,等明白过来,早已不自主地跑去开了门,抬眼便见一袭桂色立在棋碑前头。
身姿极清静,目光极生色,正灼灼望向这里。
吉祥呆看着他,木木下了台阶,锦裀面含笑意,将手中的檀匣奉上。
吉祥捧着那方匣,像捧着一颗猛跳不止的心,不知该抬头看人,还是低头守着这颗心。
平复许久,她缓缓地开匣,看见自己的失玉。
那块玉,她再熟悉不过,这一块,落眼便知是仿出来的,却仍珍惜不已,指尖颤颤地拾在手内,细细描蓦菡萏花蕊,沁泽微凉。
她的眸中亦氤氲微凉。
本以为他是不记得的,原来,他都知道。
两个丫头早躲开了。穆澈在院里伸出手,吉祥一步步挨去。
到了近前,男子一把握住雪白的腕子,颔头凝视她:“问都不问我一声,就同我别扭成这样?”
说罢不容多说,亦不必人跟,一路带她回风度林。
进轩,关门就将人抵住,头一回粗暴地含上她唇珠,餮足,犹圈在怀内,抵着玉螓喘息:“知你听了些风声,却不打听明白,我何曾要娶别人?就这么躲着,也不想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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