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市区中心的路上本没什么花草，奈何有钱人习惯了为所欲为，不知哪位好心人看过眼光秃秃的家门，去年夏天生法靠墙跑出几十厘米宽的花坛，栽种上常青藤，爬了一墙，靠人力定期修剪才没埋了一楼大厅的窗户。
现在的季节，绿叶和花朵都败落，只剩下枯黄的枝叶等待春风。艾喆便是在看这些苦守的藤蔓。
终于察觉到远处的目光，艾喆望过来，慢慢直起身，怕这道影子受了惊片刻就会消散。
姜淮没有走近的意思。
公寓前面是宽阔的路面，没有车辆驶过。凸出来的一点门廊砌成拱门形状，像敞亮的隧道入口，封闭而隐秘，偏肤浅得被人一眼就看透。
遥遥相望着，便觉得一切都好。靠近了，就会害怕所有幻象消失殆尽，残渣都不剩。
四目相对，彼此看不清瞳孔中的倒影。悲伤看不见，喜悦看不见，做了万千准备，没想到重逢时竟什么心情都没有。
雨雪已经停了，风还是这样冷。
“已经这么晚了。”艾喆下来一步，朝姜淮走过来，把他面前的光线一并遮住了。
背着光，看不清神态。姜淮庆幸，还好这个人轻易读不出别人隐藏的心思。
“所以？”姜淮扬着头，开着两颗扣子的棉衫正好露出他漂亮的锁骨，布料掩盖的边缘，半藏着一个深红的吻痕。艾喆的眼神落在一片微红上，半晌挪不开：“你从哪儿回来的？”
“让开。”姜淮仿佛没听见。他很清楚，即便艾喆不让开，他大可以绕开一步走，根本不必多一个字废话。
“你不想回答没关系。”艾喆放柔语调，妥协了：“我们不说这个。我过来这里，是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只关于我们的。”
“我没有时间听。”姜淮终于乏了。他眉头紧锁，显出不耐烦。
“那我只说一句最重要的。”艾喆伸手替姜淮把眉心舒展，轻轻按揉：“姜淮，我相信你。”
“信我什么？”
“信你那四年里是真心对我，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
姜淮想起来了。道别那天，他曾恨道艾喆不信他。不信他有心，而且这颗疲倦的心是真的想要停靠在他肩头上。这个他倾心相待的人，只凭方遒拙劣的兴风作浪就推翻了一切，甚至没有听他的解释。
时隔两年，轻飘飘的一句相信，分量还不如埃尘。
话说回来，他有什么好推脱解释的？艾喆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他就是婚内出轨，跟别人上了床。他就是浑噩了那么些年，做尽了荒唐事。
他接受不了，就算了。他很累了，不想再纠缠这些没意义的事。
“那你还真是信错人了。”姜淮低下头，绕过眼前的人，迈步走上台阶。
“姜淮！”
楼门四面八方的灯光通明透亮，打乱了影子的方向，分不清真假。艾喆站在他紧身后，踩不住，抓不着，只能抬手虚握住姜淮插在口袋里的细手臂。
“没关系。”艾喆的呼吸早就乱了节奏。分不清是爱是恨就不要分，压不住贪念欲望就不要压，眼前这个人他想要，那就别管正直君子那一套把他据为己有，哪怕只是一晌贪欢也很好。
“没关系。”他喋喋不休好几遍，落语是急切的紧张。箍着姜淮胳膊的手上力气越来越重，骨头都快断了。
（...）
可艾喆就像失去了感官触觉，兀自细细帮姜淮沐浴、清洗，末了，将莲蓬头打在头顶上，彻底模糊了视线。
卧室的大床咯吱响了一夜，淫/声/浪/语传不出隔音墙，全敲打在心房上，在那里烙下了燎红的印子。
疲倦的梦境绵长，冬日的阳光穿不透隔光的窗帘，静谧的早晨像黑夜的延续。一只掌心微烫的手覆在艾喆的眼睛上，直到温度退去，离开前替他戴上了眼罩。
清晨，还是有些冷。
艾喆闭着眼伸手，搭空落在被子上，攥出一道褶痕。。他悲切地冷冷一笑，翻身强迫自己重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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