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的手心在他的背部轻轻抚过,他身上没有什么肉,脊椎骨的形状清晰无比,和摸流浪猫的手感并无二致,“别害怕,他尽量放缓了语气:“我们会想办法帮你的。”
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掌心下的人终于停止了颤抖。
他才继续问道:“说说看,你画这些画的灵感是怎么来的?”
或许是因为这话不再尖锐地指向他所回避的话题,林茂怯生生地回答:“是我做的梦。”
“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见到哥哥之后。”
“好的,我知道了。”小满站起身,对林茂露出一个笑脸,“你先跟着这个长得很欠揍的哥哥回去吧。”
“后生仔,你很嚣张啊。”程星星斜睨了他一眼,“怎么?让我先回去是为了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话说在前头,我可是会跟我哥告状的。”
“做打小报告这么缺德的事,祝你晋级赛队友是演员,对面是代练。”小满毫不客气地敲了他一暴栗,“我办的是公事,你送他回去之后马上就回来。”
“敢情我就是个跑腿的?”
“有意见跟你哥说去,是他要你看紧我的。”小满故作无辜。
程星星骂骂咧咧地下了楼,物管更是一溜烟没影了,其短跑速度与宅男的外形完全不符。
他也表示理解,毕竟下班时间一分一秒都拖不得。
终于,只剩小满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楼道,他慢悠悠地下着台阶,顺手打开手机滑到了程立夏的手机号,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老程,在干嘛?]
等了快半小时也没有回复。
小满不懈地又发了一条。
[记不记得在地道里的时候,你说你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出去了就告诉我?]
几分钟后,程立夏回复了一句。
[骗你的。]
小满撇嘴,没劲。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和程星星来到了胡老太住的小区里。
小毛孩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要去找林德铭,调查他那副叫做《连理》的画。”
“不,真相已经近在眼前了,怎么能错过?”
他说的真相,指的是连理,不过不是那幅油画,而是连理本身。
胡老太,也就是蒋青的妻子,她就是连理。
这个信息,是林茂间接传达给他的。
小满回忆起他初次见到蒋老太的时候,是超市外的人行道。
绿灯倒数第6秒时,他听到背后的林茂说了一声:“奶奶,您慢点走,小心路。”,这个片段,在孤儿院里的四重幻境中也出现过一次,他绝对不会记错。
林茂那时居然能认出胡老太,这意味着,在他的感知里,胡老太并不是人而是植物。正巧,连理便是植物化形而成的妖。
只不过后来第二次见到她时,她已经用障眼法让林茂不再认得出自己,以避免惹人怀疑。
此外,地道穿过了所有受害者的住所,林茂家也不例外。
他失踪后就一直住在胡老太家,而小满带着程立夏找上门来时,胡老太反应十分激动,随后一再向他们强调说“林茂是个好孩子。”,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让人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茂的各种可疑行为上,反而对她不再关注了。事实上,林茂拿的那把水果刀上的毒,便是她抹上去的。
这可着实奇怪,难道她不杀林茂,只是为了把她当作一个替罪羊?可小满分明还记得她看着林茂的眼神,全然是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
小满一边思考一边来到了单元楼下,正打算破门而入,一个摇着蒲扇的老头正巧下楼,见了他们就说道:“你们是搬家公司的人吗?”
程星星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这老头怎么骂人呢?”
“别闹。”小满把他拽了回来。
“她昨天说要搬家,人已经走了。还说今天会有人来搬东西,让我给你们开个门。”老头说着,从腰间掏出了一大把钥匙,看来,他才是这里真正的房东。
“惨啦后生仔,我们来晚一步了。”程星星手里拈着一枚硬币,“让我来算一算她去哪了。”
“不必,我知道她去哪了。”小满问房东大爷,“请问,胡老太的腿是什么时候截的肢?”
大爷摸摸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迟疑道:“具体啥时候也不清楚,反正,去年还好好的。”
小满谢过房东,便带着一头雾水的程星星离开了。
紫阳孤儿院外的花田还是他们上次离开时的模样,被烧死的花的残骸被清理到了两边,中间空出一条道路,上面是两排新鲜的脚印,左深右浅,直通大门里。
小满再次跨过锈迹斑斑的门槛,走进这座已有几十年历史的老建筑里,当年,还是记者的蒋青便是在这里发现的连理。
自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一楼依然空旷,他谨慎地踏上了楼梯,老旧的木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但无事发生。
二楼靠近窗户的地方是一个肮脏褪色的布艺沙发,小满记得在曾经的幻境里,他就是靠在这个沙发上。
现在,沙发上也有一个人,脊背笔直,坐得端端正正。满头青丝未能染上半点霜雪,筛下的光斑像打碎的镜子四处溅落。
她膝盖上摊着一本旧书,纸张发黄,黑白插画的线条模糊不清,但她依然认真地逐页翻看,偶尔露出会心的笑容。
小满有一种错觉,他仿佛在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身上看到了青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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