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和姜淮住的2903处在公寓同一位置，格局相似，地板的颜色也差不多远。站在这仓皇组出来的房子，姜淮产生一种错觉：有人把他家拆了。
虽然不如第一次做的时候上心，成果他不太在意，自是没有上海的家合他心意。但好歹他找人专门设计过，风格统一，格调高雅上乘。家具也都是自己挑好配成的整套。
别的不说，单说他最喜欢的客厅大飘窗，和不常拉上的蓝色纱质窗帘，就是别人比不来的。那上面是他专门找人定制的中国蜀绣。图样是皓月当空，诗仙独酌，还配了一首思乡的诗。
在绣师家里选图时，他一眼看中墙上的挂画，出重金要把它刻在自己的帘子上。那图原本是绣师根据李白的诗臆想出来画在纸上的，有些别的意义，又不容易成绣，他原本不愿意，奈何不堪金钱诱惑，最终妥协了原则，才有了那帘子。
相比之下，艾喆的公寓绝对算得上空无一物。仅有的几件家具都是拎包入住的标准配置，即没设计感也没质感，冷冷清清，都是没有人烟的样子。艾喆了解姜淮的生活品质，知道这样板房的水准一定入不了他眼，没等他眉头有一点儿皱，就先行打圆场：“肯定入不了你的眼。但就我那眼残的审美标准，觉得也够了，就没动。”
“原来你也知道啊。还不得我…”姜淮说得太自然，以至于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在打腹稿，对这片不属于他的空间进行翻新规划。他尴尬地干咳两嗓子，面颊微热，想不出怎么把话题拐过去，索性就假装刚才的话没发生过，继续参观他要温的这间房。
餐桌上放着几个银色的餐盘盖，一下子吸引住了姜淮的目光。从这点细处的布置，他就猜出了艾喆邀请他来的心思。
“买的？”他伸手要去揭开，被艾喆按住，扭捏地不肯让他看：“不是，我做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提前准备的，以防万一。现在估计用不上了，你就别看了。在你面前，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嘛。”
从揭开的一点儿缝隙中，姜淮瞄见一盘黑乎乎，似乎搪塞过重的块状物。参考艾喆正经上海人的前提条件，这道菜应该是，红烧肉？成色这般，怪不得要藏着掖着。姜淮考虑了一下，决定放过他。
他想起早上翻出来的那瓶红酒，还好没拿到这里来配餐。那酒再不济，也是凡品中的好酒，跟艾喆的手艺摆在一起配餐，简直浪费。于是，他的好奇心到此为止，其他的盘子姜淮连猜菜名的兴趣都没了。
艾喆安顿他随意，就忙里忙外去给他泡茶了。闻着味道，是新鲜的福建武夷大红袍。
“这都晚上了，不要泡太浓的。”
“知道了。”艾喆碰上柜门，因为过于空旷，小范围内带起了回声。
姜淮交代完，自觉掀了艾喆的沙发垫，凑合着铺到飘窗上，脱鞋坐在上去看夜景，一气呵成的熟练。
这样好的茶，落在艾喆手里，真是浪费。可惜差一个茶桌，要是有个黑檀木茶盘，再来一套煮茶的物什就更好了。如果他的音箱修好了，可以再配上茗茶的中国丝弦乐，可以够他消闲整个下午。
不过多时，艾喆端着两个陶瓷马克杯出来，在沙发边没看见姜淮，慌神愣了一下，才在飘窗上看见人。他定心走过去，姜淮看见他手里的茶和盛茶的星巴克马克杯，果然蹙起了眉。
不等被批评，艾喆就先态度诚恳地认了罪：“今天先凑合吧，什么都没有，我这已经是尽力了。茶盘要黑檀木的，煮茶的器具是陶壶和陶炉，茶桌跟你家风格要配套我就没要根雕，选了方正的乌木小桌配蒲团，不用了可以收起来。等他们送过来了，绝对不会再浪费这茶叶。”
“还有茶乐。”
“这个我实在不懂，只能劳烦你了。”艾喆在他对面坐下，品了口茶。果然好茶再怎么糟贱，味道也不会太差。姜淮跟他的体验就不一样了，才喝一口就嫌味道没冲泡出来，放到一边了。
“你等了我多久？”姜淮想到一桌子不知是午餐还是晚餐的黑暗料理，突然问。
“下午去敲你的门，没人应，我就在楼下等着了。怕错过你回家，你再要是不给我开门，那我岂不是很惨。”艾喆轻描淡写带了过去。
轻巧的几句话，他自己没当回事，在姜淮那儿却掀起些波澜，很快平息下去。
品茶谈天，吹风赏月，这与他设想的情景天差地别，却不知为何，他也不想再强逼自己非往那轻佻的路子走了。
当作会见老友也不错。
他端起那个一言难尽的马克杯就忍不住想要吐槽，但不好在一件事上过分伤人自尊，便改为嘲弄这杯子的主人：“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也不怕我其实一直躲在家里避你。”
“不怕。你不都说了我是伪君子，还不许我刺探情报了？”艾喆故弄玄虚地一挑眉。姜淮眼皮连跳几下，直觉自己似乎入了奇怪的圈套。他又呷了口茶，才晃回神来：“你刚才说什么东西要送我家去？”
“泡茶的东西啊，全套的。”艾喆诚恳地重申道，一点儿不觉得这值得大惊小怪：“我找李维在国内定的。东西不会差，就是送过来需要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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